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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9章野心(上)





  晋州省城同州,由于是晋州节度使驻节地,整个晋州的最高文武衙门都集中于此,因此也最是热闹。驻军、家属、官员、家眷、仆役、随从及其家人,就足以让一座城池变的繁荣热闹。何况此处地处交通要道,人烟稠密,往来商队川流不息,乃是整个晋州首屈一指的名城大邑。

  由于处置得当,加上一开始就得到平遥献的减灾防害疏,同州并没有受到多少瘟疫妨害,市民生活也没受什么影响。当然,这也得益于节度史安定邦的霹雳手段, 凡是试图进同州避难的难民都被驱逐,拒绝的立刻击杀,因此保持了城市的稳定与繁荣,于一片混乱与萧条中,这里以一支独秀的模式,继续维持着属于同州自己的热闹。

  赵天霸叛乱的消息,于地方上可以算做惊天大案,但是到了同州,就显得波澜不惊。天雄军一军三万人长期驻扎同州,人强马壮装备精良,士兵尽是百战老卒,乃至在边界与西戎人打仗都有赢无输,区区地方叛乱根本不值一提。是以外面不管怎么混乱,同州城歌舞升平,一切照旧。

  汾州知县唐和的车仗进入同州时,隔着车帘望见这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,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,及至下车时,已是号啕起来。

  迎接他的,乃是休介知县王品先,安原知县霍正。三人作为失城知县,都选择了在心腹衙役及家人的保护下突围而走,在此时而言,可算同病相怜。三人中,以唐和支持的时间最长,突围的时候最凶险,身上甚至还带了一处箭伤,来的也就最晚。

  等进了馆驿房间,霍正才道:“唐兄,你不必哭了。咱们几个都是一样的遭遇,彼此心知肚明不用多说,要说咱们几人中,其实以你表现的最为出色。汾州闭门死战坚守四日,杀伤大量贼徒。最后失城,纯粹是寡不敌众,非战之罪,就算节度要怪,也怪不到唐兄头上。再说唐兄还是安公子的蒙师,就算念这份交情,节度使也不会怪你。”

  唐和摇头道:“霍兄有所不知,我不是哭我自己,我是哭汾州百姓。他们若是见到同州这般情景,我汾州连一天都坚持不了就要失陷,百姓就都要去从贼了。我们的官仓是空的,而安节度的粮仓派了心腹兵马护卫,任何人不许打开。哪怕到了最后关头,那些人宁可放火焚仓,也不许人动用里面的粮食。宁可烧掉,也不给百姓吃啊……还有那些器械……我们用木棍草叉,与持同样武器的乱贼搏斗,捕快手里的铁刀,就算是精良武器。至于那些上好的弓弩铠甲,一样不许动用,说是未奉军令,不得擅动。汾州人何辜!”

  “小声些,小声些……”王品先连忙示意霍正小声,又低声道:“那些事在咱们这里是禁忌,现在你我身份,更不能多提了。这次咱们几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荣损与共,谁也逃不了。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。好在这几日小弟也没闲着,上下打点了一番关节,可以说的话说了,可以疏通的人疏通了,会有人在节度面前尽美言,尽量保全我等。当然,这纱帽是要摘了,可是这晋州的官,不做也罢。”

  唐和道:“我失守城池,本就有罪,不管怎么处置我,我都心甘情愿。我这次到同州,不是来求活的,而是求死。我要当面问问节度使大人,为什么在汾州浴血苦战之时,他不发一兵一卒救应,甚至连他安排在城里的守军,也不帮着我守城。他到底,想要怎么样!”

  霍正连忙道:“唐兄,你不要这么固执。大家现在都是一样的待罪之身,我们弟兄的性命可不想这么送掉……”

  房门外,响起几声军靴踏地之声,随即房门被人敲响,拉开门,便看到一身戎装的军官手持大令站在门首。“奉大帅令,要三位过府回话。”

  人还没进房间,丝竹声就已经传出,等走进房间里,三人都连忙跪下,将头紧紧的趴在地上。房间内,二十几名妙龄少女身披纱衣,分持不同乐器正在演奏,而八名同样只披薄纱的女子,在中间翩翩起舞,身上除了这薄如蝉翼的纱衣,就什么都没了。

  而在她们当中,一个高大健硕的中年人,却是赤身而舞,身上什么都没有。他一张长脸,怒眉环眼胡须如戟,相貌威风以极。一身肌肉如同铁块,泛着油亮光泽。胸前的护心毛既密且长,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自森林中走出的巨熊,让人一见就毛骨悚然。

  他跳的是来自西域的胡旋舞,这种舞蹈难度颇高,尤其要求舞者身体的素质。这中年人属于那种强壮型人物,看上去多少有些发笨。可是他的舞蹈丝毫不觉得臃肿可笑,反倒是在阵阵高速的旋转中,凸显出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,这种赤身舞蹈给人以一种最原始的美感,并不会觉得丑恶。

  在一旁席位上,两个年轻人一手搂着年轻的女郎,一手执金杯痛饮,时不时指着场中那大汉评点一番。对于进来的三个人,仿佛没人注意到,或者没人当他们是人。

  直到舞曲暂歇,那大汉才停止转动,伸手抱住一个女子,在她脸上狠狠亲下去。那女子一边推拒着,一边吃吃而笑,“大帅,奴奴可是少帅前天刚享用过的……”

  大汉哈哈笑道:“那又怎么样?现在被他亲的那个,可是他的十九姨,还不照样要被他搞?他搞我的,我就搞他的,这样才公平么,对不对?什么,你说不对啊?来,我们评评理。”

  他说着话,扯着这女子几步就来到跪伏在那的三个县令面前,用手指道:“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?他们都是县官啊!老百姓遇到麻烦,都要找他们讲道理的。现在这里有三个,虽然他们都把自己的县城丢了,可毕竟还做过县官的。来,你们三个县太爷给断一断,我儿子搞我的女人,我搞他的女人,这是不是很公平?你们谁先说?让我看看,你们除了会吃会喝会搞钱搞女人外,到底有没有一点本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