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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4章夜战(上)





  苦水巷这边,以唐英为首领和核心灵魂,一旦他离开,这里整个防御体系都可能瘫痪。但是唐英也不可能因此就留下来不走,再加上他的身体原因,注定不能来回看望,就只能在出发前把能交代的事交代下去,至于能落实多少,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  这些小地痞已经拿唐英当了神仙看,听说他要走,自然是不肯放的。加上他们的脑力也确实不怎么样,交代的事,一转身就可能忘掉,又还得回来问。明明交代得很清楚,到实施时,就一塌糊涂,搞的唐英也没有办法。

  “看到了吧,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所在,如果衙门里的人,都像他们这么笨,不管多好的手段,也施展不开。柳师爷操练公人,为的就是让他们机灵点,别像这些人一样,搞的一塌糊涂。”

  本来打算早去早回,可是被这些人一闹腾,时间就被耽误下来,天已经到了傍晚,索性就吃了晚饭再回衙门。看着父亲母亲对着自己笑的样子,唐水颇有些不好意思,仿佛自己已经和那个柳师爷之间产生了什么联系,这让她感觉很有些气恼。

  “你们不要总是柳师爷柳师爷的好么,他又不是咱们家的人,吃饭的时候,就不要提他名字了。”

  唐英笑道:“怎么?难道是爹这双老眼看错了?如果是那样也不要紧,贾武还来见过我,说是要娶你过门。爹想着你当了捕快,说不定有了自己意中人,就把这事给推了回去。如果你不喜欢柳师爷,爹就叫贾武来……”

  “不行,我才不要嫁给他!”话音放落,发现父亲含笑看着自己,陡然发觉中了老公门的计谋,不由又羞又惭。低头道:“爹……光我这里一头热又怎么样,人家现在和张青很要好,你女儿怕是没什么指望,到衙门那边,千万记得不要说出去,否则的话,人家会笑死。”

  “张青?那个女郎中,她拿什么跟我的宝贝女儿比?无非是会扎几手针灸,开几服汤药,有什么了不起的。你如果连她都争不过,就别说是我女儿!”唐英很有些豪气地一挥手

  “你像个假小子一样,男人自然就想不到和你做夫妻了,以后记得有女人味一些,多关心他,多体贴他,给他送点汤送点心什么的,衣服破了,你就拿来帮他缝补,脏了就帮他去洗,你娘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。”

  唐母也道:“是啊,其实娘的意思呢,跟你爹还不大一样。男人么,难免三妻四妾,何况他是京里来的大人物,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得比。你想要他只娶一个,那多半办不到。你看看西城陈老爷,他家里是多少妻妾来着,那十房妾侍里还有亲姐妹来着,不一样是守着一个相公?你这脾气容易吃亏,在内宅里,说不定就要被人欺负,如果和张青都嫁过去,我看就很好。你们是好姐妹么,到了内宅里彼此有个照应,也不用担心被京里那几房欺负。依娘看,你不该拿她当对手,而是拿她当个朋友才对。”

  一家三口,就着唐水的终身大事问题,开始了认真的讨论,父母的说法,让唐水那颗本来受伤的心,渐渐又有了愈合的迹象。如果按母亲所说,或许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,柳师爷在平遥未必只有一个女人,自己可以和张青分享一个相公?可是一想到那情景,就让唐水脸上微微发烧,总觉得真若如此,是一件极害羞的事情。

  由于定了亲,母亲曾经偷偷教过她夫妻之间是怎么回事,她自己也非无知无识的人,也知道成了亲会怎么样。但那是属于一男一女之间的事情,如果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,这场面是不是太怪了?但是看看父母身上那满是补丁的布衫,尤其母亲年纪不算太老,头上就已经不少白发,双手更是布满老茧,再想想从雄霓那听到的有关柳长安的一些说辞,京师里通天的关系,与驸马爷过命交情,还有偌大的生意,如果自己嫁过去,父母也就不用再窝在这小地方受穷,于是害羞的情绪就为生活的重担所掩盖。

  “我就算想,也要知道人家肯不肯才行啊。如果我自己愿意嫁,人家不愿意娶我多没面子。”

  “不会的,等我们搬过去以后,你娘就去找驸马爷谈一次。他柳师爷再怎么厉害,总归也要听驸马的话,只要驸马爷点了头,哪有他不答应的份。别看他和张青怎么样,没有用的,先入门为大。只要你先进了门,再先生了孩子,张青啊就只能跟在你后面吃灰。”

  “谁……谁给他生孩子?才不要呢,我还要当捕快。”

  唐水嘴上说着,脑子却已经不由自主飞到了衙门里,想着自己偶然间几次撞破地情景,张青依偎在柳长安怀中,与其亲昵的模样。如果那个人换成自己,又或者是两人一起任柳长安采撷,那又是个什么情景?

  一念及此,本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唐水,就觉得一团火在身上燃烧,竟是再也坐不住,推碗而起,来到院落里。手摸着核桃树的树干,看着小院乃至周边低矮破旧的民房,心里已经有了一丝见识:走出去,一定要爹娘过上好日子,像上等人那样穿绸缎衣服,吃上细粮。至于这片院落及它承载的记忆,都将成为过去,再也不回来了。

  抱着告别的心态以及躲羞,她在院落里漫无目的的踱着步子,想着房间里,父母一定还在说自己和柳师爷的事,多半连提亲都已经想好了,自己现在回去会活活羞死,就只好多待一会。等她第二次来到核桃树下时,就听到了声音。

  那声音出现的很突然全无征兆,在这即将彻底黑暗的夜里,一声凄厉的叫声,陡然惊散了少女那复杂而又有些旖旎的心思。那声叫声持续时间不长,就被陡然打断,但接着,更多的声音就猛地响起来。如同点燃的鞭炮,药捻既已燃着,随后便是如长江流水,一发不可收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