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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(1 / 2)





  李景行忽然想起当初在松山书楼里面看见的那半支曲子,心中微动,语声里面含了一点笑意,一如春雪初融,潺潺而动:“荣幸之极。”

  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,沈采薇这时候也想起了那事,觉得当时的事情实在太巧了——谁能想到,她一不小心闯了祸还能被人撞见,然后误打误撞的就和那人一起写了她拜师的曲子。甚至,到了最后,她居然还和这人订下了亲事。

  命运确实是无比奇妙,兜兜转转,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情景。

  沈采薇想着心事,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,稍稍顿了顿便沿着台阶到了亭上。

  亭台临水而立,扶栏望去可见池水澄澈。沈采薇随意的把柳条扔到湖上,很快就有游鱼游上来咬着柳跳,一如争食一般。

  后面跟着的丫头这时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早就备好的木琴放下,是沈采薇常用的焦叶琴,倒也不算名贵,不过是用惯了十分顺手罢了。

  沈采薇本就是忽而兴起,索性就把之前新写的那首曲子正经弹了一遍,然后才支着下颚看着李景行得意的问道:“怎么样?”

  李景行微微颔首:“不错。”他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一只箫来,抿唇一笑,“不若一试?”

  沈采薇抬眼将镇定从容的李景行上下打量了一遍,忽然觉得现下想要秀才艺的李景行和开屏吸引雌性的雄凤凰很像。她忍住笑,咬着唇点了点头:“好吧。”

  她重新低下头轻抚琴弦,曲声一如流水一般悠然流淌。李景行的箫声也随之缓缓而动。

  琴声和箫声彼此交缠在一起,一如鱼与水,融洽至极,高低相合。

  待得一曲末尾,那箫声忽而渐转低柔,沈采薇的琴声被那箫声一引,指腹在琴弦上微微颤动,指尖发热,那种触电般的感觉顺着指尖一直到她心上,她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红。

  李景行十分满意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沈采薇,好一会儿才道:“自从知道采薇你擅琴,我就想着去学一学瑟,只是瑟带起了总不如箫来得方便。果然,现下看来萧更不错。”

  沈采薇默默在心头呵呵了一下:我学琴你学箫,那我学医你是不是要去送死?

  不过,她还是端正了态度,随口奉承了一句:“也是景行哥哥你天资出众,学什么都快。”她说话的时候,面上还有红晕未散,眉眼弯弯,黑眸含光,颊边梨涡浅浅,笑容明丽无比。

  李景行本还要谦虚几句,被她的目光一看,只觉得心头热气上涌,不由得垂下眼:“还好......”他轻轻咳了一下,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,只有耳边有浅浅的红色。

  ☆、126

  皇后的身子本也不好,当初陪着皇帝在潜邸的时候受过不少罪,之后又为着为了长子哀痛不已,若不是后来有了太子萧天佑需要照顾,她自己都撑不住了。

  然而,为母则强,念及久病的儿子,皇后到底还是提着一口气,从床上起来,坚持的扶着扶着宫人的手往东宫去。

  这时候,天已经阴了下去,轰隆的雷声在天际徘徊,看着马上就要下雨的模样。

  下面的人连忙备好凤辇,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上去。

  也正是这时候,东宫里面,皇帝以手覆面站在边上似是不忍去看,郑宝仪呆呆的跪坐在床尾位置仿佛心不在焉,萧远则是跪坐在床前位置,握着太子萧天佑的手垂首不语。

  萧天佑抬起眼看着萧远,唇角微微一抿,忽而笑了一下:“齐光,我说过的,‘总有一日,我所拥有的都将是你的’。”他细长而浓黑的眼睫轻轻的垂下来,看上去温柔静好的模样,“大越的江山、父皇、母后还有宝仪,都要交给你照顾了......”

  萧远沉默半响,好一会儿才道:“你别多想......”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,“你想照顾的人,自然应该你自己去照顾。”

  皇帝似乎已经悲痛不已,此时亦是出声喊道:“太医呢?太医!”

  殿外的宫人一边入内回禀,一边令人去把在侧殿候着的太医请来。

  萧远侧身咳嗽了几声,面上浮起一阵的潮红,他有气无力的伸手止住了皇帝的声音,轻而缓的道:“父皇,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了,就让儿臣把该交代的事,该说的话都说完吧。”

  皇帝终于再也忍耐不住,他仓促的上前几步,走到床前去看已然病骨支离的儿子,只觉悲从中来,不由失声痛哭道:“大郎已经不在,二郎你若再去,叫你老父皇和母后又该如何?”

  他此生钟爱唯有皇后,而皇后所出也唯有二子一女。在他登基前夜,景王兵乱,还是太子妃的皇后仓促的带着襁褓中的幼子躲避于外。那一夜兵荒马乱,那尚且年幼的孩子不知怎的因为受寒不治而亡。待他平定兵乱,也只能接回心若死灰的皇后和儿子已然冰冷的小身体。

  那么小的孩子,头上生着一撮乌黑的发,就和小猫似的,只会依在父母怀中细语。

  那是皇后九死一生的生下孩子,也是他寄予了无数希望和怜爱的孩子,却没能等到长大就已然匆匆病逝。再隆重的葬礼和封号都没办法弥补一个父亲的悲痛。

  还好,后来他和皇后又有了萧天佑和长平。

  长平是上天赐予他的明珠,光彩明亮,使他再拾欢颜。而萧天佑则是他全心全意向上天祈求得来的无价之宝,无物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。

  而今,这被他全心全意痛爱的幼子亦是不能得存。

  这一刻,皇帝忍不住想起了被他亲手斩于剑下的景王。那个曾经拉着他的袖角小声撒娇的兄弟,躺在乾元殿的殿门口,一边呕血一边诅咒:“臣弟祝愿皇兄,得享万里江山.......”他唇边的血迹红艳的就像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石榴石,缀在唇边,声声轻如浮尘,“但有所爱,必不得存。”

  皇帝踉跄了几步,终于还是扑倒床前,握着儿子的手痛哭起来:“二郎,你于心何忍?”

  萧天佑缓缓阖上眼,语气里面亦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愧疚:“先父母而去,不能侍奉父母,此乃儿臣之不孝。”他顿了顿,气力显是有些衰弱,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接着道,“父皇和母后,就不要为我这个不孝子难过了......”

  皇帝握着儿子的手:“二郎......”一时间哽咽不能得语。

  萧天佑勉力维持着面上的一点笑意,抬眼去看殿中的人。他的目光在皇帝、郑宝仪的身上掠过,最后终于落在萧远的身上,他轻轻的唤了一声:“哥哥......”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你了。

  萧远面上的沉静亦是无法维持,眼眶微红,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。

  萧天佑微微阖眼,正要闭目而去,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,被雨打湿了凤袍的皇后跌跌撞撞的冲入殿中,她脚上一滑,险些要扑倒在地上,可她顾也不顾只是仰头去看床榻上的太子,哑声叫道:“二郎!”

  那样尖利而沙哑的声音,几乎令人怀疑说话之人的喉咙是不是会坏了。

  萧天佑似是听到了这声音,竭力睁眼去看,面上似有笑容浮起,轻薄一如月光的:“是母后来了......”他气息渐散,只余下那浅浅的笑容。

  皇后脸一白,只觉得胸口大痛,全身无力的伏倒在地上,一时之间亦是没了声息。

  顿时殿外殿中的人皆是仓皇四顾。而外边,大雨倾盆而来,淅淅沥沥,似乎要洗去一切。

  这个时候,严氏正服侍着沈承宇换衣裳。她见着沈承宇心情正好,便玩笑了一句:“咱们家几个姑娘的亲事倒都订的早。大娘已经出嫁,二娘和三娘也都订下了,只有四娘还没影子呢。”